記得2010年第一次因為同樣的病症住院手術時,當時以這段話做為紀錄的結論。
曾野綾子的《中年以後》書中說「過了中年,必須對一再地失去做好心理準備。做失去的準備,亦即準備接受失去。」
只是上一次失去的,是每個月身體不適的子宮肌瘤,這一次失去的是整個子宮。
三月中的某一天,坐在辦公室忙著不知道在趕什麼文件的我,突然覺得下腹一陣經孿,接著便有像是生理期出血的分泌感。我心中大驚,因為算一算時間,其實應該只是排卵期左右(因為知道自己婦科弱,都有在記錄週期)。以往雖然排卵期也有一些出血,但這一次實在太古怪了。我抓了一整包濕式衛生紙,勉勉強強地走到廁所。這一看不得了,真的嚇壞我了。眼前的畫面我就不詳細描述,只趕緊用衛生紙整理一下,墊上衛生棉。接著的下半天,肚子一整個像是來生理期一樣悶痛不舒服,分泌物還是有,但沒有方才那麼嚇人。
隔天我請假到常去的婦產科檢查。醫生照超音波的時候一直不說話,通常這時候就是不妙了。回到診間,醫生除了解釋她看到的子宮肌瘤比半年前例行檢查的時候變大了一些外,還提到我的子宮內膜似乎不正常地增厚,建議我還是去大醫院再好好檢查。
從接下學校行政工作後,至今也四年。這四年真的是疲倦至極,身體也真的越來越差,我常常有一種「相對剝奪感」的不平,看到同事放假下班後吃香喝辣,自己卻要常常加班扛責任,但實在也只能怪自己放不下的個性,畢竟團體中還是要有我們擅長操煩這種傻子。
我拿著診所開的轉診單,還是回到十幾年前開刀的醫院,掛了同一個醫生。與之前不同的,這位醫生在醫院只剩一個早上有門診,病人多的要命。再加上大醫院做檢查還要跑東跑西,做完檢查後還要再回診看報告,一個人要面對這些,要說不難過其實是騙人的。
我漸漸發現,失去的不只是健康。我失去的,還有面對人生的勇氣與自信。
醫生跟十幾年前的樣子沒什麼分別。我刻意攀親帶故地說十幾年前我也是醫生開的刀,沒想到又再度回來找他。因為知道這個醫生病人太多,能多講一句話,我都有一種賺到的感覺。
過了兩週回診看超音波以及CA125腫瘤指數報告。超音波跟之前在診所的結果差不多,包括肌瘤不正常變大,內膜有些不好的徵兆,另外比較麻煩的是腫瘤指數很高。2010那時候,腫瘤指數是正常的,也因此當年醫生判定可能只是肌瘤,動刀割除就好。然而這回就不同了。醫生說,應該就是子宮肌腺症。肌腺症跟肌瘤不一樣,更年期之後也不會好,而且有可能癌變。因此建議我直接切除子宮,反正也要更年期了。
這個重大的決定,我似乎也不能說不。所謂「信者醫」,我既然找了這位醫生,自然就會聽從安排。況且,這幾年我每個月都依舊受著苦,拿掉子宮也不是沒想過。醫生建議直接用達文西機器手臂開刀,傷口是4-5個小洞,恢復也比較快,但缺點就是費用高,大概要30萬,問我是否有保險可以支付。
下次再見到他的時候就是直接安排手術時間了。拿了手術需知及一堆文件的大信封袋在路上走,我心情其實沒什麼太大起伏,也許真的是累了,我也想好好休息一下。
疫情期間住院有好有壞。好處是因為限制探病,病房區不會有太多人進出,非常安靜,安全顧慮上也比較令人安心,但壞處就是要找朋友來照顧,就得仔細思考對象。我的個性向來不喜歡麻煩別人,若還要麻煩家人朋友因為要來照顧我,得事先預約PCR承受不舒服的感覺,我心裡也是過意不去的。
但如果真的挑戰一個人住院開刀,那所謂邊緣人第十級的終極孤獨呢?我不是不願意,而是這樣是否也是給醫院添麻煩?手術中難道真的可以不要有家人陪伴嗎?我想我還是不要冒這個風險,早一點找到人還是比較妥當。
我在表定住院前兩天傳訊息給老哥,問他當天是否有空來「觀禮」。無奈他已經安排好要陪嫂嫂回高雄,並且唸了我一頓怎麼不事先跟他說。但家人總歸是家人,他說他有朋友也是在這個醫院擔任婦產醫師,可以跟我的開刀醫師打個招呼關照一下。
我隨即想到K。K是我大學時代的家教學生,小我不過 5 歲,包括她的妹妹、表妹等也都是我的學生,因此家族中成員我幾乎都認識,從大學時代就一直受到她們家照顧。這30年過去,也都一直維繫聯絡,甚至這幾年的每年大年初二,我們都會相約「回娘家」吃飯。K的爸媽這幾年都已經移居澳洲,在台灣的姐妹們大家總要彼此照應。
K與我一樣,在五月中的時候都確診過新冠肺炎,要入院照顧省了許多手續,加上也是我信賴的人,所以我馬上拜託她。這時候能被我拜託的,都是我最最相信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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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平安,謝謝您的分享。
讓我自己不再徬徨,希望有天也能和老師如此有智慧。
PS我媽媽子宮也拿掉了,雖然有幾個月挺不舒服的,但現在也活跳跳的。這一陣子勿拿重物,同事學生朋友都是好幫手。
祝健康自在
祝迴老師手術順利,平安康復。
祈禱手術順利。
願主保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