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旅] 世界最難參拜之一：冬遊京都 西芳寺（苔寺）

前前後後獨自去了京都這麼些次以來，心中一直懸念著一座特別的寺廟–西芳寺。西芳寺，儘管用字簡單平凡，但這個名字卻給人一種遺世獨立幽靜芳雅的感受。她還有另一個別緻獨特的名字，苔寺，甚至這個名字已經與西芳寺本名更為人津津樂道。原因是西芳寺庭園中生長了 120 種不同的苔蘚植物，遍地滿佈，像是高級的波斯地毯一般難得。

然而，之所以說它是「世界最難」，不在於它位於深山丘豁，交通艱難，而是因為要能夠進入這座寺廟，需得預約才行。而預約的方法，也不是上網填報資料就可以了事，而是需要藉由傳統的郵件往來方可達成。人在台灣要預約的確比較麻煩，這裡推薦背包客棧這一篇，有需要的朋友可以連過去研究一下。

但我比較幸運一點。我在京都租的 airbnb 套房，屋主願意幫我這個忙，我給了他三天可以安排參拜的時間，之後我就等待好消息了，什麼也沒做。大概在出發前去日本的兩個禮拜，我就收到屋主傳來明信片的照片，表示預約成功了，待我入住時，他會將明信片交給我（當然我也回報他一點點台灣帶去的小禮物）。

因為我被安排在下午一點鐘參拜，早上我先去了隔壁的「鈴虫寺」參拜。中午在鈴虫寺與西芳寺外巴士總站旁的「柚之茶屋」吃了蕎麥麵跟茶點，稍事休息之後，大概在 12:50 左右到達西芳寺門口。當天下著冷雨，寺方人員已經有人在門口等候著，我拿出明信片，他便讓我進去。

整個西芳寺只有一棟正殿，所以不會走錯路。我直接進了門，裡頭已經有不少人正等著。我向櫃臺繳納了 3000 円的拜觀料金，還買了一枚西芳寺的御守。櫃臺人員給了我一份心經以及一支祈福竹片。

多少到西芳寺來參拜的人都說到，克服了預約流程後，另一難就是難在要端坐在大廳裡以毛筆抄錄心經。許多人描述著因不習慣跪坐姿態以致於抄完心經後整隻腿酸麻痛癢，也有人戲說自己多少年沒拿毛筆，更不用說抄經了。

我雖然也多年未持毛筆寫字，更何況這年頭打的字比寫的字還多，但思索著青少年時期也是練就一手不錯的隸書字體，多少還是懷念起拿著毛筆的日子。我手握著這份經文與竹片，心中開始有一些期待與激動。

我們魚貫進入誦經大殿，這裡面是不能攝影的。每個人自己挑一個位子後就跪坐下來，所謂的位子，就是一個小茶几，四周還有點單的雕花，簡直就像是古裝劇裡頭私塾學堂裡看到的情況那般。茶几旁還有個硯台、墨條以及小楷毛筆。接著，身穿袈裟的僧人準時於兩點鐘進來，身旁跟著兩位穿著有一點像是西裝的僧服。其中一位簡單地介紹今天的流程後，袈裟師傅便開始誦經，另外兩位則很大力地敲著木魚與鼓。

不是我要說，雖然我完全聽不懂他們在頌什麼經（也許是心經的日文版），但這整個氣氛莊嚴中帶著很動感的韻律節奏，我漸漸地被震撼到，甚至眼角開始滲出汨汨的淚水，這時候我體會到宗教為何能夠感召人心，大體就是如此吧。我心想，那麼我也開始頌唸心經好了。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密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復如是舍利子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是故空中無色無受想行識無眼耳鼻舌身意…..

我想起小時候也曾窩在母親身邊，兩人唸著這部經。小時候根本不懂經文裡到底寫些什麼，只顧著唸，覺得「啊這部經文唸起來真是優雅好聽」，特別喜歡跟母親一起讀經的時光。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師傅們停了。一位師傅又說了一些話，大概是要我們用身旁的毛筆在竹片上寫些什麼。接著師傅繞過來，持著有英文字的竹片，特別跟外國人解釋：正面有印著「西芳寺」的，寫上祈願，背面就寫姓名以及地址。

我寫了差不多的時候，看到有些參拜的人已經寫好，站起身來，將竹片放在供桌上頭，接著便離開了。

「不是要抄經嗎？」

我寫完之後，也一樣將竹片放在佛祖台前，很誠惶誠恐地向門口走去。

不用抄經！
不用抄經！
不用抄經！

我到現在還是不明白，為何不用抄經。說實話，我心中是期待的，但當天期望卻落空了。

外頭的凍雨還是沒有停歇。我撐著傘，還正對著這種天氣懷著怨懟，直到走到西芳寺的庭園之中，我才發現，老天對我真的很恩慈，因為我為著這滿滿的青苔而來，若給我一個豔陽天，那青苔肯定被曬得焦黃而無生氣。此刻綿綿細雨，正滋潤著每一片土地，每一株綠色生命！我這才領悟到，為何西芳寺總在梅雨季節拜觀遊客特別多，正因為水氣充足，苔蘚方能生命旺盛，滿庭蔥綠！

西芳寺中據稱種植了 120 餘種的苔蘚植物。而寺方也不是任這些小生命自生自滅，在參觀的過程中，還看到有寺方人員在維護修繕。而且即便庭園中樹木不少，但苔毯上落葉並不多見，甚至還覺得它們分布地疏落有致，自有美感。

若能在紅葉時節一訪，親賭土地上這一席紅綠交錯的華袍，肯定畢生難忘。

我在庭園中流連了一個多小時還意猶未盡。在此之前，我從未細細注意過青苔這樣的植物，然而從此以後，我徹底改觀。它們生長在光線幽微之處，憑藉著土地些許的縫隙與水分便可生長，從不惹人注目，但若仔細觀察，每一株苔蘚在光線反射之下，呈現出來的綠可或千或百，使人神往。臨去前，我再三回眸，這西芳寺的本身似乎不再是主體；真正令人回味無窮的是芳庭中那一整床的綠意。

另一個說來有趣的是，我回到京都市中心，在寺町商店街的「鳩居堂」文具店，找到了心經的硬筆字帖，便買了一本，回到台灣抄吧！

[info]

西芳寺 / 苔寺
615-8286 京都市西京區松尾神谷町
075-391-3631
京都巴士均一區間內，坐到「苔寺道」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