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姊姊是屬於那種多才多藝的人,但就我的記憶而言,在我尚未成年獨立之前她是脾氣很不好的女人,相當難相處。在民生東路住了幾個月之後,也忘了是什麼原因,我這位有理想的姊姊在我考完聯考後沒幾天就打算搬家。這回我們在伊通街、靠近長春路的六福客棧附近,找了間房間。事實上這間房間是從客廳隔出來的。由於是最外面的一間,自然符合有面大窗的原則。我們依然鋪了塌塌米當床,房間裡依然有小電視+黃金葛,還有姊姊的那一個化妝台及昏黃的幾盞檯燈。那個暑假的我除了忙著搬家外,同時也忙著等大學聯考成績單、急著選填志願,還有擔心我上大學的學費。姊姊也在那時找到了她的終生伴侶。對她而言,母親驟逝之後我可以說是她的拖油瓶。終於我如願考上心目中的第一志願,在我熬夜唸著希臘羅馬神話故事的當兒,她也在另一端與她的另一半熱線。終於幾個月後她放心地把自己嫁出去。
結了婚之後自然要跟我分房,所以我們當然又要搬家了。這次是搬到饒河街附近的一大大樓裡。這次是我覺得最不滿意的居住環境。不管是房間裡或大樓外都讓我極為不舒服:房間沒有對外窗戶不說,大小幾乎跟我之前在永康街住的頂樓小木屋差不多,還有我討厭的蟑螂!外面是吵鬧骯髒的基隆路與八德路,到學校的公車一個小時才一班。我不願多做回憶。
離開這裡的原因是因姊姊夫婦兩打算搬到台中去了,而我當然也不想繼續住下去。當時姊姊在新莊有間結婚前就買下的10坪小套房,我看了很喜歡,再加上心中嚮往那種「單身貴族」的自由生活,儘管離學校很遠,我還是搬了過去。我接收了姊姊的塌塌米、小電視與化妝台,自己貼錢裝了熱水器及門鎖,開始我的單身生活。每天回家在路上的小吃店吃完晚餐,或者去超市買了簡單的菜自己下廚,一邊吃一邊看日劇,偶爾跟男朋友去逛逛附近的夜市。生活可以說是相當滿意。這時候我已經大三了,從原本的西洋文學概論,換成了英國文學史與歐洲文學史。
當我大四的時候,姊姊打算把這棟套房賣掉(因為讓我住並沒有任何收入)。我在緊迫之下遂搬入舅舅家。舅舅家在吉林路與南京東路附近,而我住的是已嫁人的表姊房間。寄人籬下的感覺很不好,再加上我跟舅舅不是很熟,唯一比較親的是外婆。外婆那時已經九十歲了,剛自一場大車禍中劫後餘生,斷了腿得整天躺在床上。不過舅舅似乎不想盡為人子的責任,我於心不忍,再加上已經失去母親的緣故,有機會就照顧外婆。但是這樣的生活讓我相當不好受,於是我暗自打算自己去找房子搬出去。
畢業前幾個月我又回到了永康街,而且又回到了我幾年前住的頂樓小木屋。一切沒什麼變,連以前的一個室友都還在。唯一變的是,房東先生因為肝癌英年早逝了。我跟舅舅與外婆說我申請學校的宿舍,帶著簡單的行李搬回原來的地方,把小電視及化妝台留在舅舅家。這段時間我過得相當愉快,一個高中時期要好的學妹也來同住。我們常常一起騎著小綿羊上貓空抓昆蟲(她是昆蟲系的),或者買罐啤酒一起乾杯。考研究所也是這時候的事。在考前的兩個禮拜我從圖書館借了幾本語言學的書回來看,硬K了幾天去考,居然也給我考上了。